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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起在日本渡過的日子。京都的那個星期一直間歇性地下雨,聽人説整個六月都是梅雨季節。有時候,凌晨,沒有光,隔著薄薄的一扇紙門,只知道雨傾盆而下。到了清晨雨逐漸變小,涼涼的,舒服清爽。有天以為會下雨,怎料天氣很好,好得令人難以置信。黃昏時分走在鴨川,由三条出發一直走,還很記得天空的顏色,現在用文字卻無法言説。到達下鴨神社後周圍已經暗下來。沒有螢火蟲。可是有顆光在心裡飄飄浮浮。



視覺記憶中游泳池總是模糊一片,不論白天抑或夜晚。眼前的不遠處有一點點粉紅色化開的圓點沒有節奏地竄動,我用力瞇起眼睛才發現原來是一堆戴著粉紅色游泳帽的小孩高興地在池邊跳躍。

看不清人的臉孔也許是件好事。

然而,水中的那片藍就算閉起雙眼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它跟天空的顏色相比有點分別,只屬於游泳池裡面,雖然不是從自然界中的東西卻看得舒服。

還有光的波紋,有時候映照到女子柔軟的身體表面,隨著肢體擺動,彷彿變得更加溫柔。我想起那時候走進下水道抬頭看到的微弱的光。潛進水裡,腦袋與外面的世界隔空,思想剎那間消失,只存在著光以及那片藍。



這段對話是虛構的,是真實的也説不定。 人物亦是虛構的,不過在你我之間出現過也説不定。 所以沒有東西可以說是完全虛假,而什麼又是真實呢?

「馬利亞,什麼是真實呢?」 「嗯。」

「早上,光從窗簾透進來,感覺暖暖的,那刻我感到真實,你説對吧?」 「嗯。」

「你快樂嗎?馬利亞。」 「嗯。」

「天空是藍色的,上面浮著白雲,我坐在樹下,看天。我感到快樂。可是什麼又是快樂呢?」 「嗯。」

「下雨的時候用力能夠嗅到青草的香氣,看著雨不斷下著,我很快樂,你呢?」 「嗯。」

「可是他們卻覺得悲傷,人怎樣才能夠擺脫悲傷呢?馬利亞。」 「嗯。」

「村子要拆掉來起新的東西,該怎麼辦才好?」 「嗯。」

「常常去的食店已經變得不好吃,該怎麼辦才好?」 「嗯。」

「許多的説話和行為都被禁止了,該怎麼辦才好?」 「嗯。」

「怎樣才能停止歲月流逝呢?」 「嗯。」

「人怎樣才能瞭解一個人呢?」 「嗯。」

「什麼是愛呢?」 「嗯。」

「為什麼我不能好好地表達自己呢?」

「嗯。」

「究竟雞先還是蛋先呢?」 「嗯。」

「為什麼你會叫做馬利亞呢?」 「嗯。」

「為什麼你一直只回答『嗯 』呢?馬利亞。」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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